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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顾:四十年代末的学生福音工作(一)
2015-06-17 教会杂志 教会杂志
——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第一、二届夏令会
文/边云波
编者按:本文摘选自边云波前辈所出新书《残年忆史:中国教会现代史片段剪辑》,该书内容包括边云波前辈对上世纪四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大陆教会史的回忆,其繁体版将在近期于海外出版,简体版可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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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第一届夏令会
1945年8月,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第一届夏令会在重庆南山召开,来自陕西、甘肃、四川、贵州、广西、云南等地的大学生共153人出席。当时聚会的地点在重庆南山的圣光学校,有时也在贾玉铭牧师所主持的重庆灵修院灵修、聚会[1]。讲员有贾玉铭、赵君影、于力工、苏佐扬[2]、尹任先夫妇[3]。如此规模的基督徒大学生聚会,在中国教会史上是第一次。
筹办这次大会的人员有赵君影、于力工以及灵修学院的师生。但当时主要的筹备工作大多都是于力工牧师操办的。于力工牧师那时还没有被称为牧师,是一个青年传道人,我们叫他于大哥。他当年做筹备工作很辛苦,因为需要和很多大学联系,那时候同学们没有电话,想联系就必须通信或者面谈。而那些大学大多散布在重庆的各个郊区,距离市区大约都有几十华里,并且路途高低不平,没有什么公共汽车,通信往返可能要十几天;所以于力工大哥当年奔走于各个大学之间,非常地辛苦。这件事在他所写的《夜尽天明》中,说得很清楚。
这次大会之后许多人奉献传道,其中有:
(1)滕怀智:就是滕近辉牧师。我在1943年的时候就认识他。他年长我三岁,比我高两个年级,所以我们都叫他“怀智兄”。后来直到他去世前,我和他私人谈话时,还是习惯地称他为怀智兄。他在1943年已经在内地会宣道士孔保罗(Contento)夫妇的带领下,开始了公立学校的福音工作。
(2)张行松:复旦大学毕业,后来成为专职的传道人。他曾一度担任过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联合会的代理总干事。
(3)翁则富:中央大学外文系毕业后,奉献传道直到去世。
(4)陈让德:倪柝声弟兄的外甥,后来改名为陈终道。他在海外做了许多的工作,特别是文字工作,出了许多属灵的书籍,文革以后他的书帮助了大量的海内传道人。
(5)孙美芝:大家叫她孙大姐,她也是复旦大学毕业的,后来为了专心祈祷传道,就读于贾玉铭老牧师的灵修神学院。毕业之后,孙大姐负责灵修神学院的教务工作。灵修神学院加入三自后,她因为不肯参加三自而退出了灵修院,因此被捕。
大会后来决议成立“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联合会”(简称“基督徒学联会”),由赵君影牧师任总干事,内地会的艾得理牧师和张行松弟兄都前后一度担任过代理总干事。其他的同工包括:于力工弟兄,郑惠瑞姊妹[4],师道弘弟兄[5],张学理弟兄[6],吴永泉弟兄[7],其他同工还有苏正贤弟兄等人。学联会出版的刊物是《基督徒箴言报》(在南京出版)。起初由师道弘弟兄负责,后来改由另一位弟兄徐超尘负责了较长的时间。
基督徒学生第一届夏令会之后的学生福音工作
这个大会,可以说是空前的,但并不是绝后的。会后,各个大学分别举办了布道会,展开福音工作,大学生信主、奉献者日益增多。我参加过中央大学的两个布道会,下面简单介绍一下我在其中的见闻和经历。
我那时在中央大学的分校团契里担任团契主席,本来我们团契有三个参加大会的名额,我理当去参加,可是我已经发现患有肺结核,恐怕长途跋涉自己体力不济,而且我心里面当时也不重视那个会,就将名额让给了另一位弟兄。他们三位代表我们团契参加夏令会回来以后,眼看着好像变了一个人。我心里既惭愧又羡慕,就和同工们商量,在我们这个分校也举行一个培灵布道会,也请赵君影牧师和于力工弟兄来培灵布道。于是,在大会以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我们中央大学的分校就举办了一次培灵布道大会。那次的培灵布道会,我们亲眼看到了神大大的恩典。许多人悔改信主,也有许多人把自己献上,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有人说,我是在第一次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夏令会上奉献的,这不太确切。我确实是受那个大会的影响,不过是在那个大会一个月以后才奉献的。)
1945年的春天,我发现自己得了肺结核,那时候的肺结核和现在的癌症差不多,没有特效药。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期了,一旦发展到第三期生命就会终止。那时我觉得神对我不公平,我心里说神啊,我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我得肺结核?那个时候我照常做礼拜,还是学生团契主席,有时还讲道;但我里面始终有这个矛盾、争战。在夏令会中,我得到了复兴,看到自己的罪。当时弟兄姊妹都是彻底地甚至痛哭流涕地认罪,祷告起来此起彼伏!赵牧师讲道的时候说:彼得三次不认主,他不认主以前是怎么失败的?是骄傲的心、夸大的口、远远地跟随主、打盹睡觉不能警醒,后来到末了就失败了。在主复活之后,马可福音16:7说“你们可以去告诉他的门徒和彼得”,为什么多了“和彼得”三个字?彼得也是主的门徒啊,加上“和彼得”这三个字岂不是多余的吗?去掉它岂不是更简明吗?不是的,因为彼得曾经软弱、失败过,让主伤了心。所以主耶稣特别提到了“和彼得”,乃是表明主的爱,表明主对这个失败、跌倒、软弱的彼得念念不忘,表明了主特意提着他的名字呼唤他回来的大爱。然后赵牧师就问:“哪些弟兄姊妹愿意像彼得,愿意在神面前接受神的爱,接受主的托付?”赵牧师接着讲,在海边主问彼得“你爱我比这些更深吗”,彼得说“是的,我爱你……”紧接着赵牧师就问我们:“谁愿意回到主面前来?请举手。”我是第一或第二个举手的。
我们这些举手的人到前面跪下祷告,哭声一片。三天的培灵会以后,我们每晚还自动分散到山坡上、树林子里、坟地旁边继续祷告,一直祷告到晚上12点、半夜,流泪认罪。那个时候,诚实地说,我根本不懂奉献的道理。但是,我就觉得主为我死了,我应该为主活着。那时候就有一个想法:我的一切都是主的,主要我做什么,我就应该做什么。开完夏令会,在那个夏天我就奉献了。其实也没有人呼召我奉献,要是有,也就是像赵牧师说的:谁愿意像彼得那样,愿意随主带领、爱主更深?
那年秋天我明白了奉献的道理,清楚传道不能凭着自己的血气,一定要有神的呼召。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明确了主的呼召,也有属灵长辈和弟兄姊妹的印证,这样就出来传道了。
以后,我们中央大学的校本部,还有当时的重庆大学,在沙坪坝举行了一次几个大学的联合布道大会。在那个布道会当中,也看到了神的恩典。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大约有一千多人参加,而我们这些在大会现场服侍的基督徒学生,总共才几十个人,怎么能照顾这么多的会众呢?当时那些来参加聚会的同学,有的穿着背心短裤,有的叼着一支香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会场,我们也管不了,也劝不住。所以在聚会以前,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会场乱成一团;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只有迫切地祷告。感谢主,等到正式聚会一开始,于力工大哥在没有钢琴或风琴伴奏的情况下,背着一个手风琴,一边拉琴一边教唱。那时没有银幕,讲台上也没办法显示歌词,于牧师所教唱的只是一两首很短、很简单的诗歌,他唱一句,大家学一句。几分钟后,会场的气氛就完全改变了。那些吸烟的、嘻笑的、不信主的人,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抓住了,他们也不吸烟了,也不说笑了,都跟着他学唱他所教的诗歌。大约不到十分钟,大家都能背下来唱。当时于大哥教的一首诗歌是《 Jesus will never fail 》,诗歌的全部歌词是:“Jesus will never fail, never fail, neverfail. Jesus will never fail. No!No!No!”(“Jesus will never fail us”是“耶稣永不丢弃我们”或“耶稣永不会使我们失望”。)诗歌很简单,十几分钟诗歌唱完以后,原本喧喧嚷嚷的会场变得鸦雀无声,当赵君影牧师上去讲道的时候,台下的学生们已经静下心来聆听他四十五分钟的证道,我们看到圣灵大大地作工。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在布道会结束了几天之后,当我走在校园里,看见一位不信主的同学,腋下夹着书从我的对面走过来,嘴里正在唱着于大哥所教的那首诗歌:“Jesus will never fail, never fail, never fail ......”他唱得是那么顺口,那么自然。所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诗歌的力量。求主多多兴起能够创作诗歌、能够教唱诗歌的弟兄姊妹们来!关于教唱诗歌的方法,于力工牧师在《夜尽天明》里讲得很清楚,希望能够成为领唱诗歌的弟兄姊妹们的有力的参考。
第二届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夏令会
1947年的夏天,七月底[8],第二届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夏令会在南京中山陵的遗族学校召开。(这次大会也叫“基督徒学联会第二届夏令会”,因为那时学联会已经成立了。)全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代表共约四百人出席。这些学生代表是从全国各地前来聚会的,比如北京有很多基督徒学生,但只能派四个代表来参加,陕西省只能来两个代表,其他遥远的地方也只能派少数的代表来聚会。贾玉铭老牧师在这一届夏令会中仍作为讲员,他因为年老走路不便,就由他的一个学生蒋文惠姊妹扶到台上,他们一老一少还在台上合唱,大家心里都非常受感动。其他讲员有赵君影牧师、杨绍唐牧师、计志文牧师[9]、华福兰牧师[10]等人。由赵君影牧师、艾得理牧师、基督徒学联会的同工们以及南京中央大学团契的弟兄姊妹们来筹办。
当时的遗族学校是新建成的校舍,几乎是所空院落。房子虽然都建造齐全了,但是其中什么设备都没有。当时预计到会的会众是四百人。然而,开会必需的椅子、床铺、炊事用具、饭厅的桌椅和碗筷都没有,甚至连洗漱室、厕所都需要加以冲刷,添置必需的用具、用品。[11]我所在的中央大学的团契负责筹备夏令会,必须在二十天之内把所有开会需用的设施都准备齐全。当时期末考试刚刚考完,大家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因为那时学生考试作弊几乎是公开的,不信主的同学根本不需要怎么准备,到了考试的时候抄一抄,分数满高,而教授们出些难题、偏题也是常事;所以,我们这些信主的同学应付考试比别人辛苦得多,因为绝对不能作弊,只有在考试前充分准备,甚至熬夜准备。
期末考试结束后第二天,我们大约二十个弟兄姊妹,借了一辆大卡车,开到了距离市中心约十几里的中山陵的遗族学校,开始了筹备工作。大家可以想象,要把这所空院落在极短的时间内准备成一个可以容纳四百人吃、住、聚会的地方,该有多么困难;更何况,那所遗族学校当年到市区又交通不便,运输桌椅、床铺困难当然就更大。但是感谢主,弟兄姊妹们夜以继日地同心工作,大会开始前竟把一切都备置齐全了,真是神的恩典。我记得我们二十个人当中,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一两个同学跪在那里祷告,为大会和大家守望。另外的弟兄姊妹有时候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日夜准备大会的生活需要,这次大会就是这样筹备起来的。
大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计志文牧师在台上流着泪地呼召说:现在中国由于内战,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将亡的灵魂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上。神的家里需要大量的人出来传扬救恩,我计志文如果能分成四百个计志文的话,我一个也不留下,要完全交在神的手中,为主所用。他流着泪在上面呼召,下面的人流着泪把自己奉献给神。我记得在四百人当中,奉献为主而活的大约是三百人,后来其中又有些人被神呼召出来,专心祈祷传道。其中有些是多人所知的,例如:
(1)薛祚玉弟兄(后改名为薛玉光):他比我大六岁,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有一段时间我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他的妻子史守善姊妹是中央大学教投影几何的史宣教授的女儿。薛弟兄六十二岁时,他们夫妇前往非洲宣道。
(2)焦源濂牧师:复旦大学毕业后进入上海中华神学院深造,毕业后留校教课,他的学生成为多处的家庭教会的领袖。焦弟兄出国后,先后在波士顿、旧金山建立或牧养教会。
(3)查大卫弟兄:奉献以后不久,他到了台湾,由艾得理牧师带领一起开始了台湾的学生福音工作。后来查大卫弟兄到美国、大陆等地到处传扬福音。我还有幸和他在大陆见面叙谈过。
(4)张家群弟兄:他也是和我同在中央大学里的一位弟兄。张家群弟兄1948年毕业前,曾邀我和他一起禁食祷告三天,以便求神指示他毕业后的路程。他先是教课一段时间,后来决志去往云南专心祈祷传道。
这次大会的影响很大。1947年的夏天,内战激烈,政局剧变。那时的刘(伯承)邓(小平)大军已经进到了大别山。有人说,进到了大别山,等于一把刀插进了国民党的心脏,因为从大别山上向下俯视,南京就在眼前了。这些奉献自己的弟兄姊妹中,有些人在1948年时由神的带领离开大陆到了香港、新加坡等地,他们中间有些人又从南洋到了美国,在这些地方被主使用,带来了海外的复兴;而留在海内的那些奉献了的弟兄姊妹,经历了几十年的苦难,后来就成为家庭教会的带领人。当然,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名衔称号,但是在震惊全世界的、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以后,家庭教会的复兴都有当年这些奉献的人们参与。感谢神,是他,亲自预备了这么一批无名的传道人。
[1]当时灵修院的地点也在重庆南山,抗日战争期间贾玉铭老牧师主持灵修院的管理、教学等一切工作。
[2]苏佐扬牧师从华北神学院毕业后,曾在重庆灵修院任教。
[3]尹任先夫妇是圣光学校的创办人。尹夫人是那次大会中使多人受益的讲员之一。
[4]郑惠端:当时我们叫她郑姐,她比我们大几岁,为主到处奔走,在各个地区做了许多的学生工作。
[5]师道弘弟兄在基督徒学联会中,除了做学生工作以外,还负责过文字工作。
[6]张学理弟兄曾经一度担任学联会的干事,同时也到北京香山灵修院去进修过。
[7]吴永泉弟兄:年纪稍微大一点,也做文字上的工作。第一次铅印《献给无名的传道者——我的弟兄》,就是他误以为我同意而出版的。
[8]我记得那时期末考试才考完,刚放暑假,夏令会必备的吃住、聚会、洗宿等场所的准备工作便开始了。而准备工作将近二十天,所以大会开始的时间大约是在七月底。
[9]计志文牧师,少年时就读于伯特利中学,胜任英语实时口译。后来考入邮局工作,收入非常优厚。信主后不久奉献了自己,终身传道,讲道很有能力。曾经组建了伯特利布道团,宋尚节博士曾是布道团成员之一,伯特利布道团的脚踪,曾远到南洋一带。另外计牧师也组建了伯特利孤儿院。计牧师没有儿女,但是有人说,他属灵的儿女却到处可见。
[10]华福兰牧师是当时内地会的负责人。那时内地会已经很重视学生的福音工作。许多内地会的宣道士都从侧面协助学联会的事工。
[11]我记得一件趣事。我那时是大会的筹备同工之一,在开会的第一天,郑惠端大姐(那时她是学联会上海区的一个工作人员)带着上海的几个姊妹找我来了。她说:“姊妹们洗澡的地方没有帘子作隔断,就是那么一个大房间,姊妹们非常不习惯,能不能把淋浴的地方改装一下?”那时候我几乎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我心里想,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的难处,就跟郑大姐说了一个笑话,我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姊妹们 自己准备一下好了。”她说:“姊妹有什么办法自己准备?”我说:“我们这儿也有钉子,也有铁丝,她们可以在淋浴室里钉上钉子拉起铁丝,用自己的床单隔起来,这样就行了。”郑惠端姊妹听了也笑了。当时的艰难情况可见一斑。
—— 节选自《残年忆史:中国教会现代史片段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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