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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费翔:我能给流行音乐做的贡献已经做完了
2016-01-30 黄小姐（黄佟佟） 蓝小姐和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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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佟佟：你那么红却那么早就走了，按照常理来说，起码做五年吧。
费翔：可是那两年我搞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两年内我出了5张专辑，也开了一个全国巡演的歌唱，也上了一些电视节目之类的。
黄佟佟：其实你觉得玩儿够了是吗？
费翔：还真的不是玩儿的问题，我真的觉得已经差不多，那个时代在中国市场能做的，我都已经全部都做完了，5张专辑都出了，巡演演了60多场全国，其实很不容易很不容易的，因为那个时代很多方面是不健全的，我们灯光音响都是从香港拉进来的。 从一个城市演完了，拆下来全部装在火车上搬运，都是跟铁路局协调的，在那个时代的中国你真的很难想象。
黄佟佟：那时候快30岁了，30岁想有一个巨大的改变。
费翔：我其实更重要的是歌唱，歌唱那时候是我正好巡演的时候，我开演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有这种感觉，那正好，我这轮，因为巡演60多场，是演了好几个月那时候中间还有一些政治波动，我们就不用说了，真的挺艰难的。波动之后还真的我们继续演，真的是不容易，非常不容易，可是我们就全部也都开开心心的演完，轰轰烈烈的都很开心。我自己在那个时候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阶段，我可以暂时把这段收掉。
黄佟佟：你在89年开完演唱会之后离开了中国，那时你是巨星，但是凡是巨星，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接受自己，比如布来妮，她突然特别特别红，可是她心里接受不了这个红，她会对自己说：你是个骗子，所以她会神经错乱，我想知道，你一定要走，是不是你完全厌倦了这种巨星的生活？
费翔：对，你描述的这种现象，其实不限制于演艺圈，因为你表现的好你就会升级，又表现的好你又升级，英文有一个说法一个人他总会升级到他失败的阶段，人总会要失败，而且必须要失败的，超出他能够成为的阶段。我也经常看到年轻的艺人，经过歌唱比赛或者选秀节目红起来的这种，他们可能不一定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有在专业上面的训练。
黄佟佟：那个时候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费翔：我第一次走红是在台湾，在台湾的时候真的没有准备。傻傻的，82年那个时候《流连》那张专辑一出，一下子太大太大的名气，一步登天了，自己心理也没有做好准备，怎么面对观众，怎么该唱好歌，怎么该制作专辑，完全没有。旁边有一大堆人也在指导你，唱片公司也在叫你做这个做那个，第一年我出了三张专辑，你可以想象么？唱片公司觉得哇这是一颗摇钱树，要把他摇到死为止。
黄佟佟：那个时候累吗？
费翔：那时候还不是累的问题，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累，可是的确是心里虚，觉得我根本没办法面对别人对我的要求，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的好，又很有用心想要做好，其实应该放慢一点，有一个培训的过程，韩国的那些公司经营的艺人会很成功，上路都会稳稳的，因为他们的培训过程，培训过程很长很长的一个周期，他们心里踏踏实实的。
▲1983年，费翔新加坡个人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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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佟佟：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1986年回到中国，因为那时候大陆和台湾还很隔绝，可是你的卡带在1986年已经在太平洋录得满天飞了，完全没有任何宣传就卖的很好。
费翔：对，很奇怪，86年那时候因为是我自己的决定。有两个因素，一个因素是我家人，我们收到了分别四十年姥姥的一封信，从北京她托人带到美国，从美国带到台湾，台湾有人一手一手的交来交去，因为80年代那个时候就是台湾很多的内地的人，在寻找他们的当年的亲戚，我必须要去北京见她，这是毫无疑问的，同时也启发了我，为什么我不能把一些好的台湾的流行歌带到中国大陆去，那个时候我也是台湾的著名歌手，因为我是美籍华人，其实我可以比较方便地到中国来。
黄佟佟：我注意到你把当时最好听最流行的台湾流行歌典都带到大陆来了，很多台湾明星都恨你。
费翔：我那个时候知道在大陆台湾的歌邓丽君歌很受欢迎，可是邓丽君的歌还是属于某一种比较传统的，比较民谣，还没有那种特别的流行的歌，还没有进入，这是一个空白，而且也没有人做这个事，我就是想把台湾那个时候最好的一些作品收集起来，介绍过来。 为什么选择太平洋，因为我一打听内地哪一家公司是最正规的，像样的，质量最好的，那个时候太平洋的确是全国顶尖的。
黄佟佟：你记不记得你1986年到广州来对广州的印象是什么？
费翔：那时候广州是属于内地发展比较好的城市了。花园酒店刚建起来。
黄佟佟：你住花园酒店啊？
费翔：对，我最早第一次来是东方宾馆，最老的东方宾馆，可是后来花园酒店也开幕了，我一看花园酒店就知道这样子发展也没错啊，台湾当年也是那样发展的，那个时候广州属于在全国最领先的城市，各方面设施啊，录音也是，录音设备太平洋那时候也引进了比较好的。为什么太平洋我会很赞成这个公司，因为它的磁带全部是从德国引进的，生产质量非常好。
黄佟佟：你知道那些卡带卖了多少张吗？
费翔：我听到是2000多万。
黄佟佟：绝对不止。
费翔：正版的是2000多万张。当时觉得完全是意外，我就只是试试看而已，老实说如果没有上春晚，那也会少一个大环节，所以一定是很多事情都是要凑在一起做的。
黄佟佟：你觉不觉得是时代选择了你？
费翔：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是这样子，这个不管是娱乐行业尤其是有这个因素，因为艺人的年龄、跟你的感觉跟的风格，正好跟一个时代跟一个观众的心态能够吻合，我觉得特别的关键，就是娱乐圈。
黄佟佟：运气特别重要，时机特别重要。
费翔：运气，时机，还有就是你正好这个时候来了你这样一个人，就是市场和观众特别需要的，想要看的，想要感觉的。
黄佟佟：因为你那时候身份太特别了，你又是美籍华人，妈妈又在台湾。
费翔：对，我妈妈又是山东人，她又是有在中国长大的一种历史，还有的确我们的家人的故事，就是跟当时很多的人的故事是一样的。我会觉得其实特别，我一直认为在内地的一个非常关键的一个事情是什么呢？是因为上春晚不仅是两首歌的他们的流行性，还有这两首歌各有各的强项也是各有各的魅力。
黄佟佟：你自己选的还是他们选的？
费翔：其实专辑里面的歌都是我自己选的，这两首歌是他们在专辑里面挑的，当时台里还有邓再军导演，还有春晚组他们就是两首歌就是要这个不要那个，要那个不要这个，就一直很困难，后来邓再君就说不行两个都来。他就拍板他就说让他两个都上，因为他们实在舍不得他们觉得两个很难选。
黄佟佟：那些衣服是你自己选的吗？
费翔：衣服就是我自己选的。
黄佟佟：你的头发是不是有自然卷？
费翔：没有，那是烫的，那个时候都是烫发，都是流行那种的。
黄佟佟：吹的很高。唱第二首歌的时候比较放开的话。
费翔：不管任何所有的东西我觉得最大最大一个成功的因素是因为情感，唱《故乡云》那首歌的还有我个人故事，跟这首歌跟台下我姥姥跟我母亲，他们两代人，然后跟我的这个《故乡云》这首歌针对我的个人家人的背景完全是很真实很真实的，没有任何的成份是假的，观众一看就知道是真的，这种情感一看就是真的，观众的眼球是特别特别的敏锐，这些年的经验就是这一点你只要以最真实的情感面对观众就没有问题。
▲1989年，费翔全国巡回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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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佟佟：你说你童年是一个胖子，是一个很寂寞的胖子。
费翔：我一直都比较：寂寞，我不知道寂寞是不是好的形容词，应该是孤僻吧。寂寞是一种好象你向往，渴望想要跟别人接触，我那个时候真的不渴望。
黄佟佟：因为你是混血儿，你没有朋友吗？
费翔：不是，因为在学校里胖的孩子都会受一些气了，你小时候胖过你就会明白，别人会把你归类，归到另外一个类。
黄佟佟：胖人别人会觉得你比较蠢。
费翔：对，除非你愿意把自己搞成一个笑料，我有一些胖的同学他们就是走的戏剧路线，也行，他们变成很受欢迎，让同学们笑啊闹啊，我又不是一个笑料，我又挺严肃的，性格比较严肃，又比较胖，就这样过童年，不过还好，我因为胖我就好好用功读书了。
黄佟佟：所以你最后考到斯坦福，是很厉害的。
费翔：艺人其实有很多种，有一些是天天在演，像成龙，他一走进屋里哇，像一个雷震子要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过去。我绝对不是成龙，我也不太愿意，我也不可能，也不太喜欢。我性格比较内向，生活中比较含蓄的， 可能是因为我在演出中我可以表达出来我心里想表达的。
黄佟佟：就是你高中瘦了以后是是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很帅。
费翔：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直到今天我也觉得帅哥并不是我自己，因为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在长大的时候都是胖胖的，不是很起眼，所以其实一直始终不觉得人的外形是那么重要。
黄佟佟：外形是很占便宜的对吗？
费翔：我不能否认，外形会有对人有一定的影响吧，有的时候是帮助，现在很多人尤其是因为社交媒体，他们会过于重视这个，我也有点反感，觉得每个人都修图修图，美图美图，有用吗？那个也不是你，下一步就是微整微整，再下一步就是整形整形整形，你真的是难道就不能满足于自己天生的样子吗。
黄佟佟：可是你不应该说这话，你知道你是中国流行音乐偶像派的掌门人，你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偶像。
费翔：你知道嘛，我现在55岁了，一年比一年老了，我也要接受这个。这个是肯定的是一个正常的，你的天生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老了就是老的样子，这个事儿必须要接受的。我觉得我特别的不太愿意一直抓着青春。
黄佟佟：你觉得那样很愚蠢对不对？
费翔：不是愚蠢，而是会保证到最终是很不愉快了，因为真的人年纪大了整容不会让你快乐，也不会让你年轻，只会让你更尴尬，整容的结果不会是青春，而是奇怪，你就会觉得怪怪的。我宁愿看一个天然的老的一个脸，尽管人家说你老了，或者说他老了，可是对不起每个人都要老的，这是一定要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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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佟佟：大家都觉得你简直是不老的。
费翔：这是不可能的。
黄佟佟：说一下你的健身方法？
费翔：我其实会健身，我也不会要骗自己还是要维持一个20岁的状态，这是不可能的。
黄佟佟：你一般是怎么健身？
费翔：我自己会在酒店饭店房间里，我就是有一套运动是可以在饭店房间做的。有一个大致的一个平地，有一个能够铺下来的一个布或者地毯，那就能够做的各式各种操。不是瑜珈，瑜珈特别好，可是我不太适合瑜珈，因为我的柔软度不够，就是那种健身操，比较像军队做的那种体操。一定要动动到出汗，心跳也是一定要到了某一个阶段健身才产生了作用。
黄佟佟：你说你特别容易发胖 。
费翔：的确是年龄大了，饮食方面就是要控制，我一放松就会胖。但我也没有那么神经质，因为我也不是男模，我也不需要脱衣服，跳猛男舞，要拍戏的时候我就必须要瘦，要拍电影了要拍戏了，我一定要苦饿着，把自己饿瘦为止，像拍《三打白骨精》的时候我就饿着，就是每天吃豆腐干过日子。
黄佟佟：我第一次听人说减肥吃豆腐干。
费翔：其实你知道嘛，豆腐干的营养含量特别特别好。因为吃的饱它又有蛋白质，又对身体没有坏处。
黄佟佟：就是一般的豆腐干吗？
费翔：哪种得行的，你可以吃各种口味的，我们可以这样放水，要不然太枯燥了，觉得很吃饱了，舒服了再继续。可以的，肯定可以的然后很管用。拍电影就吃豆腐干。饭店放几箱的豆腐干放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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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佟佟：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管你管得很严。
费翔：还好吧，你知道嘛，我父母都不管我的，从小没管我，他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我爸爸是一个高尔夫球迷，他上班，他可以3、4点就可以从办公室先提早走，天黑前先他打18洞打下来。妈妈，也是活跃在文艺圈，做电影剧本，那个时候她跟李翰祥和胡金全全都是老朋友。
黄佟佟：难怪你可以入这一行啊。
费翔：入的时候我不是入的电影行业，很奇怪，其实那时候是张艾嘉请我演了《11个女人》。
黄佟佟：张艾嘉认识你妈才请你的对不对？
费翔：张艾嘉的妈妈，见到了我的妈妈，他们两个人见面了，她听说，他说艾嘉正在找演员，就这样子拐过去了，艾嘉就跟我见了一面，就是说把其中的一个单元就给我主演了嘛，因为是一个盲人角色，所以比较有一点挑战。那个时候张艾嘉是一个大腕，她那个时候已经是一个大导演，演过好几部电影的巨星，绝对跟林青霞他们是同级。我刚刚从美国戏剧学院回来的，然后说试试看。
黄佟佟：你小时候跟你姐姐长大的，你跟姐姐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们两姐弟相依为命做作业那种。
费翔：我姐姐也挺疯狂的，她也没有在家。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是正常的。真的，最老实的一个人。还有其实就是我的奶妈，就是我的保姆特别好，也是把我从小一直带到高中毕业的，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上飞机去美国念大学，她那个时候就跟我妈妈说，好吧我的大功完成了，她就嫁人了，她就是负责一直把我带到17岁，17岁毕业了，然后就念大学了，她就说我大功完成了。
黄佟佟：你跟她的感情好过你跟你妈妈的感情吗？
费翔：其实不一样，跟我奶妈特别深，因为他是台湾人，本土人。我受她的影响大，她是那种标准的台湾人，特别的热情，特别的开朗的，就像台湾的人，台湾人特别好，就是很温暖。
黄佟佟：姐姐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一个女孩，很有才，很聪明很聪明。
费翔：对，她比我年龄大很多，所以不太可能处在一起。我就是一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我也是看着她的坏榜样笑她，她经常是警察要来跟我爸妈谈。她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厉害的女孩，特别聪明特别有才华，又很漂亮，所以会惹很多麻烦。
黄佟佟： 20岁那年，对于你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年？
费翔：正常的我应该是还可以再玩儿几年，每一个人都是这个过程，你念完书了，要面对社会了怎么办啊？要面对工作了，要怎么样要选哪一门的工作啊，就是这样的，就是入社会嘛，所以我只不过是入社会入的早了一些。姐姐去世，我爸爸走了，我就留下照顾我妈妈。
黄佟佟：你一直跟着妈妈，你和妈妈的有关系密切么？
费翔：我妈妈不是一个特别愿意往后看的人，她是活在今天的人，我也受她的影响长大的。
黄佟佟：你是很独的人，习惯了一个人，不喜欢别人走进他的生活。
费翔：我其实会比较习惯独立，也比较孤僻，可能是这样子，自己走自己的一条路，也没有特别会受约束，人家会说你应该怎么样怎么样，我说谁说的？我可以做自己的选择嘛，像当时我开微薄的时候，他说你微薄不能这样开，微薄一定要互动啊，我猫拉了一个屎我拍一张照给你看，我就说对不起，我开微薄只有我自己的方式开，我就是有我自己的表达，要表达的东西，我自己的节奏，我自己要表达的东西，我自己要传递的。
黄佟佟：你这么多年，都是别人爱你，有没有爱过别人？
费翔：当然爱过。你知道嘛我唱过一首歌叫《爱过你》，那首歌就是在那个前面，难受的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可是没办法，爱情就是一个没办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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