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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等我睡够100个。”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等我睡够100个。”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等我睡够10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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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等我睡够100个。”
原创 2016-11-16 李舒 山河小岁月
双十一之后的夜里,她忽然来找我。

一个快要结婚了的女朋友,平时我们不常联系,她从没在这个时间段找过我。

一开口,我便知道,坏了。

姑娘平素也沉稳镇定,电话里却带着哭腔,她说,双十一那天夜里,她正在全神贯注地抢着家具,为他们新买的房子:床头柜、双人床、沙发……

“你看这个落地灯多好看,你那把Swan chair正好放在这里……”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此处是不是应有《喜帖街》做背景音乐?


喜帖街
谢安琪 - Binary



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我只好问:“买家具的钱是刷的你的卡,还是他的?”

“我的。”

沉默。

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有很多条,女友A,因为男友吃饭的时候放了一个屁,忽然幻灭分手;女友B,男友和她分手的原因是她没有教育好他们的狗,每晚都要到床上睡。你看,除了异地劈腿欺骗不忠,这世界上奇葩的分手理由,真的有很多很多。

以下三条分手理由,涉及三对历史著名情侣,你看看能不能猜出来?

故事一:小康男遇到负债累累貌美欢场女,本来打算n夜情,没想到欢场女锲而不舍,非要和小康男在一起。小康男对欢场女说:“我们分手吧,我爸爸不让我们在一起。”

答案:董小宛和冒辟疆
详见:每个直男都想拥有一个董小宛

故事二:凤凰男路遇陷入困境的富家女,帮忙送了快递,搭救了富家女。富家女的爸爸、舅舅和富家女本人都表达了对凤凰男的好感,想要让富家女和凤凰男在一起。凤凰男对富家女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呀,俗话说,君子施恩不图报。”

答案:柳毅传书

故事三:就是标题所说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等我去外国嫖100个女人,我就回来找你。”

答案:我们今天的主人公:杨骚和白薇。


△我一直觉得白薇年轻的时候挺美的

白薇的人生,如果有一个关键词来形容,那一定是:多舛。

少女时代,被父母随意嫁了人(真的很随意,是母亲看戏时认识的。),丈夫是妈宝男,婆婆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寡妇,白薇常常被撕碎衣裳,打得没一块好地方。更可怕的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婆婆居然咬断了她的脚筋。为了保命,她跳进小河,被邻居救起。逃回去之后,父亲又将其送回婆家。这时,婆婆准备了刀和绳子,让她选择其一。最后,还是二舅救了她,临走时,她气得用锤子砸掉婆家的吃饭大锅。

她逃到衡阳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因为领导学生推翻校长,再次被除名。之后又逃去长沙省立第一女子师范。毕业的时候,父亲对她说:你还得回去。

回去,指的是婆家。

在同学的帮助下,她从废弃的厕所孔道逃出,去了日本。

像极了肖申克的救赎。

苦难并没有结束,家里没有给她一分钱,她去码头当挑工,去当地人家里做女佣。饥饿时她最大的敌人,采野菜,吃红薯,用赤豆汤填饱肚子,好几次,她有点熬不住了,想要走到铁轨边自杀。

除了穷困和饥饿,还有病。

在日本那9年,她常常生病,先后患了风湿、阿米巴痢疾、疟疾、猩红热、绞肠痧……最凶的那次,休克很多天,被房东认为大概已经死了,被放置在海边的小房子里。

可她最后又活了过来。

一身器官,官官害着病,入夏以来,三天两天病;入秋以来,十天九天病;入冬以来,天天夜夜病。堪比博物馆里贫病的标本了。
——《琴声泪影》
  
身体上的痛苦,她用顽强的生命力克服过来了,靠的是意志力,还有对文学的热爱,还有一份爱情。

1923年夏天,白薇爱上了同在日本求学的凌璧如,但凌璧如不愿意接受白薇的感情,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有恋人张万涛。这时候,白薇还不知道,她所单恋者的的妹妹凌琴如的新男友杨骚,将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杨骚在日本留学照片

凌琴如是凌家三代以来的第一个女孩,同哥哥一起到东京留学,主修声乐。杨骚把灌注了热情与爱恋的曲子,一首一首地献给心上人,两个年轻人很快陷入热恋。

因为1923年的东京大地震,24岁的杨骚和18岁的凌琴如回了上海,他们结伴去杭州玩耍,泛舟西湖。这时候,半路杀出来一个钱歌川。

我搜了搜钱歌川的照片,只有老年的,然而仍旧可以想象他年少的模样,像赵景深评价的那样:“凌女士很漂亮,在我朋友们的妻子中间,像这样具有丰仪的女性是很少的;歌川的肤色也很白皙,略为隆起的希腊式的鼻子,与丽茶(凌琴如)真是一对璧人。”


△钱歌川

钱歌川约凌琴如先行回东京复学,这是邀请,也是表白。

上一秒还和杨骚如胶似漆的凌琴如选择了钱歌川,决定和他一起回东京。

杨骚大惊失色,无论如何挽留,都于事无补,只好“脸色苍白、令人生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抱住张万涛失声痛哭:“涛妹!她要走了!明天就走”。

在东京府下源兵卫的一家破板屋后楼,失恋了的杨骚来访单相思失败的白薇,他们促膝长谈,一见如故。杨骚在《自传》中回忆:“东京这一次大火灾——给我机会尝到初恋苦味,更因而认识另一位女性,纠缠不清,使自己以后十余年的生活在极无聊的苦恼中过去了。”初恋当然是指凌琴如,而“另一位女性”则是指白薇。

两颗破碎的心在异国他乡碰撞成一团,两个寂寞而狂热的灵魂,如闪电般地交融在一起了。最爱的时候,他们互相表白:

白薇对杨骚说:

你是我发现的最清新、最纯洁,不带俗气的男性。

杨骚对白薇说:

我要为了你更加努力,我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音乐家、画家和文学家,要去法国、意大利留学深造……学成回国后,就在西湖建筑一座艺术的魔宫。我住在里面,每月招待一两次我所接近的艺术家,一年半载召集一次全国的艺术家,在里面讨论、研究。里面辟一个全国艺术品的展览场,给爱好艺术的人去游览。我自己在魔宫的最高一层,或者把那层给我爱人住。



事实证明,靠迅速恋爱治愈失恋,这绝不是一个靠谱的方法,杨骚先生虽然一边迅速投入感情,一边却承认,他并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另一边,白薇却越陷越深,近乎疯狂地爱着杨骚。

杨骚害怕了,他逃回了杭州。给白薇写了一分信:“莫伤心、莫悲戚、莫爱你这个不可爱的弟弟……我永远记着你,思慕你,但我不能在你面前说假话了。我永远记着A妹,永远爱着A妹。这次到了下关,搭船过门司的时候,在船中眼角偶然瞥见一位穿红衣服的人,我的心不知如何便跳动起来了,啊,红衣服哟!黑眼睛哟!A妹哟!无论你如何伤着我的心,我还是爱你!”

“A妹”就是凌琴如。

白薇从日本追来,杨骚见白薇来了,莫名痛斥怒骂一番:“你怎么来了?”——哇,好耳熟,过了几年,有一个叫胡兰成的男人也这么对待千里迢迢来寻夫的张爱玲。

杨骚扔下白薇独自回了漳州老家去。白薇贫病交加,在葛岭完成诗剧《琳丽》,靠卖文才回到日本,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分离。

杨骚在家乡滞留几个月,并不如意,同乡周篔说起新加坡道南小学缺教员,杨骚便前往新加坡谋职。白薇的信依然不依不饶地追赶了来,不绝如缕地诉说着自己的相思。

对于白薇的来信,杨骚十分烦躁。他给她一封信:

“我是爱你的呵!信我,我最最爱的女子就是你,你记着!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女人,然后疲惫残伤,憔悴得像一株从病室里搬出来的杨柳,永远倒在你怀中!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这样也行?!!

更奇葩的是,白薇居然同意了。当然,不同意也不行。

白薇从日本经由香港回国,这一路颇为不太平,她先是在香港被偷了东西,靠抵押手表换得去广州的盘缠。而后到了武汉,白薇的一部剧本被人骗走。她生了一场大病。

但她的才华终于被大家发现。1926年4月,陈西滢在《现代评论》上专门介绍了两位女作家,一位是当时“几乎谁都知道的冰心女士”,另一位则是当时“几乎谁都不知道的白薇女士”,陈西滢称白薇是“突然发现的新文坛的一个明星”。在文章中,陈西滢将白薇的《琳丽》与郁达夫的《沉沦》、鲁迅的《呐喊》并列入《新文学以来的十部著作》。

白薇的名气渐渐响了。她曾经因为“为着慎重不丢丑”怎么都不肯投稿给鲁迅,1928年6月,鲁迅主编的《奔流》创刊号上,终于刊登了白薇的话剧《打出幽灵塔》,并在随后连载,大家称呼她为“我们的女作家”。鲁迅头次见白薇时,还开了个玩笑:“有人说你像仙女,我看也是凡人。”

如果没有再次遇到杨骚,白薇的人生会怎样呢?

没有如果,1927年,两个人重逢了。一见面,杨骚对她说:“你好吗?”

她居然再次沦陷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稍一撩拨,白薇就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开始同居。在新加坡的“体验一百个女人”的豪言壮语,不知道是否实现。但可以肯定的是,杨骚自己的一身性病传染给了白薇。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打算安定下来,照了结婚照,发了请帖,定了酒席,准备结婚。下面这张照片,是两人打算结婚前所拍摄,照片上的两个人,显然是一对佳偶,杨骚搂着白薇,白薇牵着杨骚,他们站在窗台边,微微笑着,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



婚礼当天,杨骚做了落跑新郎,连面儿也没露。

这还没完,在陪生病的白薇去看病的时候,杨骚再次消失,白薇昏倒在大街上,被路人救起,才度过一劫。

他们再次分手了。

除了文学,白薇再次一无所有。


△他们分手之后,白薇曾经为了生计,出版了两个人的书信集。

她一个人,和疾病作斗争。

冰心在《作家印象记》中回忆:

白薇常常搭那些进城卖小菜的板车,为着省几个钱,有一次病得很厉害,一连五六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去看她,实在饿得忍受不住了,她挣扎着起来去买面包,谁知四肢无力,从二楼滚到楼下,要不是房东太太看到,连忙扶起来,说不定摔死了还没人知道哩!

但她不愿意接受任何捐助。1937年春末,董竹君曾经为白薇发起捐款,到6月中旬,总计募得604元。白薇当时不同意,写信拒绝,后来还是大家强行送她到北京治病,她才勉强收下。

白薇说:“贫困作家在我,觉得是刺人的字眼,这名儿一触动我的心,我的心就像碰着刺儿。她把纸张铺在膝盖上,脖子挂着墨水瓶,每天写作,为了生计,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1938年,杨骚又回来了。他满怀内疚及感动地对白薇说:“往日全不知道爱你,现在才开始真正知道爱你了。”

然而这一次,白薇推门而去,没有答应。

哀莫大于心不死,这一次,心死了。

1944年,杨骚与南洋华侨陈仁娘结婚。

白薇之后再也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


△白薇去世时,她的房子里留下的唯一值钱的遗物,就是这台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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