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野笋香

      “客中虽有八珍尝，哪及山家野笋香。”
      吴昌硕先生这句《竹笋图》上的题诗，让人对这道爽口美食充满了向往。
      记得儿时吃笋是有季节性的，农历清明前后竹笋就开始上市了，立夏时节更是笋的旺季。母亲会变着法子，烧出咸菜焖笋、油焖笋、腊肉炒笋、盐烤笋、冷拌笋丝等美食。有时候还会细心地把极嫩的笋衣收集起来切细了，从菜园里摘来几根小葱，烹饪出一盆精巧的笋衣小葱炒蛋。那股子清香隔了老远就会钻进我的鼻子，吸引我欢呼着冲进家门，急不可待地夹上一筷塞进嘴里。
      在上海住久了，我发现城市里吃笋的季节要比乡下长得多，近年来即使天寒地冻的春节也能吃到鲜笋了。偶而我也会花费数倍于平常的价钱打牙祭，但事后总会懊悔。因为我知道这些反季节的笋，是农民在竹园里铺上厚厚的稻糠和牛粪，利用地热和发酵的温度“捂”出来的。
      古人认为凤凰“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竹子像人参一样必须汲取土壤的精气才能存活，一旦土地养力不足，竹子就会把精气注入竹实后枯死，而凤凰因为只吃这种凝聚了大地精气的仙果，从而成为百鸟之王。自然现象确实这样，竹子结果枯死后的山地，似乎真的精气竭尽，要经过很多年的休养才会有新竹生长。乡人们热衷于用竹实泡烧酒养身，相信此酒含有大地的精气，能强身健体。但人工施肥的竹园长年茂盛，是采不到竹实的，需要钻进竹木混杂的灌木丛中去寻觅。
      中医养身倡导“食为先”，讲究不同时节进补相应的食物，我认为与其说是某些食物在特定时节有滋补作用，还不如相信处于不同时节的人体，在进化过程中，其机能适应了摄入当季旺产易得的食物。细想之后发现：绝大多数食物，进补的最佳时机都是与其盛产季节重合。听有的上海人说笋是“发”的，查得《本草》上记载：笋“味甘、微寒，无毒”，有“化热、消痰、爽胃”的功效，似乎与“发”有点相背。把极嫩、新鲜的竹子放到火上，从一头开始烧起可取到竹沥油，制成止咳化痰的中药。由此，笋能消痰是可以确信的，我吸烟不少，美食得享的同时还能消痰，当然得多尝尝了。
      对于笋，我最心仪的还是老家那种夹生在灌木丛里的野山笋。它仅有手指粗细，笋壳也不是一概的深褐，有通体碧绿的、有绿中带嫩黄纹的、有褐青带乌黑点的，小巧精致，惹人喜爱。不过在上海菜市场里从未看见野山笋的身影。我在单身一族时因拥有铁路免票的便利，会隔三岔五的回一次老家，自己上山采来享受。采野山笋有“先采山岗后采岙；采了山脚再往上”的门道，讲的向阳、山脚这些温暖地方早出笋，山阴、山峰晚出笋。如从向阳的山岗向着阴凉的山岙一路采过去，发现竹丛里的笋越来越少，就说明该背阴处山笋还得过些时日才会出土，应该去较暖的地方找。野山笋有太多的品种，多数远远望去碧绿浓密的竹簇，却只出产筷子粗细、味道苦涩的苦笋，而鲜美可口、手指般粗的山笋大都混杂在灌木之中，很少成片成林。产笋的季节万木苍翠比较难找，老乡们早在落叶飘零的秋冬就把产笋野竹的位置默记在心，到了春天就径直找去。有经验的老农挖得一颗较大的野笋后，还会参照母竹的位置，推测出地下竹鞭的走向，顺着方向找去，通常隔上半尺一尺的距离还能采到一、二颗。
      单纯上山采野笋是极其辛苦的劳作，不仅要在棘靳满布的树丛中攀爬寻觅，还要边走边拿树枝不停地拨打，弄出很大的声响驱赶蛇蝎走兽。笋都喜欢在潮湿闷热的天气里出土，雨后春笋生长极快，不几天就长得与母竹一样高大不能食用了。采笋人大多估计着凄凄沥沥的春雨将停，就会起身上山，但钻进林子不一会就浑身湿透了。因而除了少数特别身强体壮又没有耐心的年轻人，老乡们一般都是兼采茶叶和笋，利用一芽一芽摘茶叶的间隙休息，尽量减少在湿碌碌的山林中穿行。
      小时候我也像乡亲们一样身穿旧衣、脚蹬胶鞋就上山摘茶采笋。回乡探亲时，如果不穿上雨衣、雨裤和长筒雨靴，再用胶带封严袖口、鞋口防止蚂蝗毒虫，母亲是不会放我出门的。结果我臃肿得象只大笨熊，只能在平缓的山坡采得些许，仅够烧一、两碗菜，想带些回上海，就必须起早去集市购买。成家之初我常与妻回乡探亲，野山笋、野蘑菇、野蕨菜、年糕、溪鱼、野兔子，这些山珍野味每每让妻子吃得开心雀跃。回沪时自然会带一些孝敬岳母，岳母将其视为稀罕之物，每次都分送亲友。我做了父亲之后，因儿子的牵绊很少回乡。虽然母亲会想方设法托人捎野味来，但野山笋却多年没能品尝，每逢笋的季节总是非常期望。
      去年4月，家乡的小镇终于也有了快递，我兴奋地让母亲寄50斤野山笋来，翘首期盼了一个礼拜才收到10来斤。母亲告诉我，乡亲们现在都使用液化气灶，不再上山砍柴，现在的林子密得钻不进，连山路都长满草木分辨不出，上山采野笋的人就更少了。这几斤野山笋还是她站在山脚下，指挥两个租用我家房子的外乡打工仔到山腰上左攀右爬地采来的。
      美味的野山笋，难道非得我亲自上山采挖，才能得以品尝了吗？！

忙爸，我在你的鳄鱼衣服团购里留言问你平常穿170的，该穿什么号，你不理我。原来你在这里，享受好吃的！！！！

快快回答我一下吧

或者，给我搞一点野笋、蕨菜来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