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物命运,使我想起黄仁宇《万历十五年》的“自序”。他说,书中所叙,不妨称为大失败的总记录。因为叙及的主要人物万历皇帝、大学士张居正和申时行、都御史海瑞、总兵官戚继光和名士李贽,他们或身败,或名裂,没有一个功德圆满;即便侧面提及的那些人物,也统统没有好下场。“这种情形,断非个人的原因所得以解释……”
虽然我并不同意黄仁宇对晚明政治文化状态的总体判断,也不认同他对异端思想家李贽“自相矛盾”的评定,但我可以借用他的这种思路,由人物的总体命运来观察一个时代。
然而,如果我由《山河故人》中每个人物的命运都很不幸,来判定他们处在一个总体失败的时代,先不管是否符合中国现实,至少有两点是我不愿意的:一、这是我上大学时最推崇的文学观“批判现实主义”的老套数,把个人的不幸和罪错统通归咎于社会制度,认为这样才叫深刻,其实是简单粗暴的政治化或阶级斗争分析方法;二、顺着这样的思路分析追索下去,必将陷贾导的《山河故人》于不利,跟写揭发信和大批判文章的实际效果差不多。
可是,我必须写点什么,否则对不起自己跟年轻人一起去看它的首映。
显然,《山河故人》不配与根据雨果小说改编的电影《悲惨世界》相比。《悲惨世界》虽名“悲惨”,调子却不是忧伤而是昂扬的,主题是:不屈、抗争和自由,宽恕、自新和博爱。我下载了歌剧《悲惨世界》电影版的主题曲“自由之歌”(《 你可听到人们在唱》,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不时听一听。
我想起鲁迅评《红楼梦》的话:“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贾宝玉可不是“批判现实主义”者或者“公知”,他是“情感专家”——特别多情、感性又敏锐而已。
这就对了!据《南方日报》讯,贾导精酿九年的新作《山河故人》30日公映前一天,携主演赵涛、董子键等到华南师范大学映后与学生交流。他说,《山河故人》是他首部以情感为主题的电影,影片从情感世界的构建出发,探索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沟通。那我们就从情感构建与沟通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吧。
不用多说,影片中每个主要人物都是情感世界的失败者,不论他们的物质生活是贫穷还是富有。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谁劫持了我们的情感?